『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乐亭县, 小源村。
清晨,山间的小路氤氲着缥缈的雾气,路边的小草和树叶都被这些烟雾打湿。
轻轻飘飘的雾气不慌不急, 慢慢的汇聚成一滴滴晶莹的水珠……
“吧嗒”一声落地, 湿润了一方土地。
……
宋延年从源山走了出来,他手中提着几尾的白银鱼,似珠宝一样的鱼鳞在阳光下折射着好看的光芒。
手中最大的那尾鱼奋力的跃起, 长长的鱼尾向上一甩,鱼身上的水珠溅在半空中,溅起好看的水花。
宋延年抬手。
“吧唧~”
鱼尾被他轻轻松松的拍了下来, 成人手臂长的白银鱼徒劳的抽搐着。
宋延年将鱼提到面前,他看了看那还微微跳动的鱼肉, 转头对旁边的宋四丰开口道。
“爹,今天咱们做鱼脍吧,你瞧它跳得多活泼啊, 肯定特别好吃。”
白银鱼肉质肥美新鲜, 做成鱼脍定然甘甜爽口,这鱼尾劲儿这么大,吃起来应该特别有筋道,想想都觉得口齿生津。
白银鱼又甩了甩鱼尾,鱼眼一翻, 这下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哎,你别死了啊,死了就不好吃了。”
宋延年晃了晃手, 还不忘加快下山的脚步。
宋四丰:……
“都行, 你逮的鱼, 你自己做决定吧。”
这么大的白银鱼, 真的没有成精吗?
……
宋延年提着几条的大白银鱼,步履还轻松的很,他一边走一边和他爹闲聊。
“爹,我和你说啊,我可爱吃这鱼了,但是以前你冒险进山去抓鱼,我每次都好怕呢,吃都吃得不开心。”
宋四丰:“傻瓜!”
宋延年:“嘿嘿,我知道你和娘也爱吃,我在家的这几天,咱们就吃个够。”
宋四丰为源山山腹寒潭中的鱼儿鞠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好啊,回去就让你娘帮忙料理。”
……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山下走,倒也不觉得累。
突然,宋延年拿脑袋瓜顶着宋四丰的肩膀处,撒娇又不依的晃了晃。
“爹,爹!咱们再商量件事吧。”
宋四丰:“干嘛干嘛!”
他打了个寒颤,赶紧走开两步,警惕的看了宋延年一眼。
“都这么大了,不要这样讲话,恶心死了。”
宋延年:
他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宋四丰,委屈的嚷嚷道。
“我才回来几天啊,你这下就嫌弃我了?
“明明我刚回来的那几天,你天天说我是你的乖儿呢!我都没说你肉麻!”
“说到底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大儿了!”
宋四丰哭笑不得,他将宋延年扶正。
“是是是!”
“说吧,你要和爹说什么,看在你这装疯卖傻的劲儿上,爹都答应你。”
宋延年欢喜:“真的?咱们说好了!”
他怕他爹反悔,快速的将话说了一遍。
“过几天我就得去云京任职了,我想将你和娘一起带到京城去……你刚刚都答应我了,不准反悔!”
宋四丰为难了。
“啊!你要说的是这事啊?这事不成。”
听到这话,宋延年不痛快了,他瞬间耷拉下脸,不满道。
“怎么就不行了。”
宋四丰耐心的解释:“爹以前都和你说过了,你爷奶年纪大了,我和你娘得在家里守着。”
年纪大的人容易头疼脑热,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他很珍惜和老人家相处的日子。
老话常说,父母在不远游,就是这个理!
宋延年支招:“那我们将爷奶也一起接去云京吧!”
“正好他们大半辈子都在小源村里待着,现在去京城,趁着牙口和腿脚都好,还可以逛逛街吃吃好吃的,多好。”
“云京可热闹了,好吃好玩的地方还多,你去了就知道了,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
宋四丰:
有点心动啊。
“不了不了,你爷奶在村子里自在惯了,这云京不比咱们小源村。”
“皇城脚下就是一个板砖掉下来,都能砸到个三公大臣家的亲戚,咱们这小百姓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他到底是舍不得给儿子添麻烦,儿子去京城上任,本来银钱就紧张,到时还得养一大家子的人,像啥样啊!
宋延年一副受伤的表情看着他爹。
“你刚刚都答应我了。”
宋四丰开始耍赖皮,他摆摆手,开口道。
“不行不行,这事跳过不说了,但是别的都可以,来来,你换一个来提。”
宋延年嘟囔道:“没有别的了,我就只想着这个。”
他准备一会儿再给他爹他娘卖卖惨,他就不信了,他这次还带不走这一家子?
……
又走了一段路后,宋四丰指着一个方向,惊奇道。
“原来从这里可以看到咱们家的祖坟啊,我之前都没有发现。”
“延年快看看,咱们家祖坟是不是冒青气了?”
他让宋延年站在自己方才站过的位置,手指一个方向,一脸的喜滋滋。
“你看,从这里看是不是很清晰?”
宋延年原先漫不经心的神情,在看到老宋家的祖坟时突然就顿住了。
宋四丰回头:“怎么不说话了?”
他的目光落在宋延年脸上,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叠声追问。
“怎么了?祖坟有什么不对吗?”
宋延年摇头,“祖坟没有不对。”
他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一副死心的模样。
“爹,这京城你们不去也罢,唉。”
宋四丰听到这反常的一句话,心里更是担忧了。
“这是怎么了?”
宋延年指着这祖坟附近的水流,开口解释。
“你看这山泉水,它原先是一条的,到了咱们祖坟附近的时候,却因为那几块凸起的石头,分成了数条水流……”
“在风水里,这叫做数条水流出,钱禄来去万事空”
宋延年:“京城这个官,我应该当不了太长时间了。”
宋延年又看了几眼。
泉水在下方又汇聚成一条奔腾的水流,整个风水明媚起来,禄神居西南吉位,命主富贵祥瑞。
……
听完这话,宋四丰探头去看那山泉水。
是了是了,之前没有这样的,他急的不行。
“延年你别急,等回家将这些鱼放好后,爹就扛上锄头上山,非将这些石头整平了不可,到时它们就又重新变成一条水流了。”
宋延年失笑,福禄运要是这么容易变动,那就乱套了。
祸兮福所倚,京城的官没了倒也不一定全是恶事。
……
他的视线落在宋四丰身上,故作一脸失落道。
“唉,爹,都是我不争气,才当官就要被贬官,我就自己去任上吧,真是没有脸面见你们了。”
“看这风水,可能是被贬到那种穷困的小县里,到时饭都吃不饱,还要操心百姓的穿衣吃饭……”
“我孤身一人,说不定还会被县里的大族欺负,府衙的人看我年纪轻,肯定还会搞欺上瞒下的那一套。”
“唉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宋四丰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瞎说啥!”
“在爹心里,你已经是最好的了。”
“延年你别怕,要是真的被贬官了,爹和娘陪你一起上任去。”
“爹给你做府衙里的衙役,别怕,爹别的不行,力气倒是真的大,到时谁要是敢欺负你,爹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宋延年连连摇头拒绝:“还是算了吧。”
“小县清苦,哪里能让爹和娘跟着去受苦,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家里还有爷奶要照顾呢。”
宋四丰:“说什么傻话!”
“好了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也别想太多了,说实话,爹娘还不爱你在云京当官,京城那么远,一年半载的都见不着人。”
宋延年:“可是?”
宋四丰打断:“别可是了,跟爹还客气啥。”
宋延年:“我没有客气,你别担心我,我厉害着呢。”
宋四丰看了他几眼,摇头道。
“得了吧,你就对付那些鬼怪有一两分手段,爹和你说,就连村里的那些大娘撒起泼来,你都吃不消。”
宋延年:
别说,他还真有些怵。
他装作为难的模样,艰难的开口。
“那到时就麻烦爹了,爹你放心,我的俸禄都给你。”
宋四丰: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开心?”
宋延年斩钉截铁:“你听错了。”
“是吗?”
“必须是!”
两人到家后,江氏看到这么大的白银鱼有些惊喜。
“还是咱们儿子出息!以前你爹带回来的鱼,顶多就这么大,还不够你两口吃呢。”
江氏一边比划着,脸上带着笑意的接过白银鱼,去了厨房。
宋延年:“娘,我想吃鱼脍!”
江氏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通,高声喊道。
“家里的黄芥末用完了,今儿吃鱼汤吧,娘煮的鱼汤也很好喝的。”
宋延年想起方才鱼尾的那一跃,被勾出的馋虫怎么也不肯善罢甘休。
“娘,鱼头做鱼汤,其他的做鱼脍,你等着,我自己来做这黄芥末,很快的。”
说完,他便来到屋檐下,伸手将挂在上面的芥菜籽拿了下来。
芥菜籽被江氏翻晒过,颗粒分明又没有水分,虽然是去年冬采摘的,到现在仍然干酥新鲜。
宋延年捧了一捧凑到鼻尖,嗯,有股好闻的香味。
他转身进了厨房里翻出了石臼,将这捧芥菜籽捣碎。
江氏:
“真不知道像了谁,为了一口吃的最积极。”
宋延年催她去杀鱼,“我这里自己忙就行了,娘你将鱼片切的薄一些,薄一些好吃。”
他想了想,又道,“不然还是我来做吧。”
他刀工比较好,片的鱼片比较薄。
江氏见宋延年在捣鼓芥菜籽,也不放心他。
“不急,等着酱做出来后再杀鱼……还是娘来吧,这很辣的,一会儿该辣到眼睛了。”
宋延年推开她,“我来我来。”
石臼的一下下的捣鼓,圆圆的芥菜籽慢慢的变成了粉末,宋延年用手捻了捻,点头自言自语道。
“应该差不多了。”
旁边,江氏已经将油纸放在他手边了。
宋延年拿过油纸,侧头对他娘笑眯眯道。
“谢谢娘。”
江氏莞尔。
石臼里芥菜籽的粉末被倒到了油纸上,宋延年小心的将油纸包好,然后放入锅中隔水蒸,一边蒸,一边还往油纸上倒些清水,让里头的粉末吸足水分。
空气里慢慢的有了又呛又辣的味道飘出,特别是出锅的那一下,又辣又酸爽。
宋延年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真的太辣啦!
他伸手一挥,一股清风袭来,风瞬间将屋内这股呛辣包裹住,呼啸一声往外刮去。
江氏拿过帕子递给他,好笑道。
“娘都跟你说了,很辣吧?你还不信!”
宋延年将眼泪擦干净,他抽了下鼻子,撑住最后一丝脸面,倔强道。
“就那样吧,也还好。”
江氏笑着递过一个黑瓷碗,“既然觉得不辣,那将它倒到碗里吧,一会再搁上几滴香油,撒些盐和酱油,搅拌搅拌。”
宋延年:“我知道。”
不一会儿,又香又呛辣的黄芥末就做好了。
另一边,宋四丰也已经将白银鱼杀好片好,端上了桌。
宋延年看了看那鱼片,对宋四丰竖起大拇指。
“还是老爹厉害,这刀工真是了不得。”
宋四丰得意的不行,“那是,我这叫做宝刀未老。”
……
饭桌上,三人美美的吃起了鱼脍。
宋延年用筷子夹起薄如蝉翼的鱼片,沾上一点黄芥酱。
都说淡中出鲜,咸中出味,这黄芥酱恰到好处的衬出了鱼的鲜味。
白银鱼的肉质鲜美中带着一丝甘甜,鱼肉脆爽,微微又带着几分黄芥末的辣和呛。
宋延年:好吃!
简直快活似神仙
饭后,他认认真真的画了几张寒冰符,将它们贴在水缸上。
符箓一沾上这粗粝的水缸,便漾起了层层银光,不一会儿,黄符便隐入了缸中,不见踪迹。
水缸中的清水瞬间变得冰凌凌的,透着一股冻骨的寒气。
宋延年将剩下的的鱼一尾尾的放入缸中,这样的寒气倒是能让这些鱼存活一段日子。
宋四丰发现他家儿子迷上了捉鱼。
每日天不亮便往源山里头跑,他脚程快,源山的山腹就像是自家的后花园,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家里的几口大水缸便不够用了。
宋四丰拦住宋延年。
“延年,够了够了,再抓这些鱼就绝根了。”
宋延年:“瞎说。”
宋四丰无奈:“你不能逮着一只羊拼命的薅啊,偶尔也得让它们喘喘气。”
宋延年意犹未尽。
“那行叭,那就再过几个月,到时我再来。”
源山真是一座宝山,越往里头迷雾越重,宋延年想了想,便没有再往里头走了。
又过了几天,宋家人准备给老江氏办寿宴。
今年宋延年考中了进士,他觉得办进士宴席铺张浪费,宋家就没有办,所以,这老江氏的寿宴就办得隆重了一些。
宋家上房,几家人围着桌子正在商量宴席的琐事。
宋延年:“奶奶的寿宴,咱们也请吉祥戏班?”
宋四丰还没有说话,宋三丰便一脸喜庆的抢过了话头。
“是嘞,咱们状元公不知道吧,这吉祥戏班子在咱们乐亭这一片可火热了。”
“戏班子的丁班主还是个规矩人,唱戏一定会唱两场,神鬼一场,主家一场,钱给再多都不给插队。”
“这还是听说了咱们状元公的名头,这才破例的。”
宋延年:
他干嘛不知道,他可太知道了。
老江氏推了推宋三丰,“喊什么状元公,怪模怪样的,都是自家人,好好的唤一声延年就行。”
宋延年对老江氏笑了一下,“还是奶奶懂我。”
老江氏开心的合不拢嘴,她坐到宋延年旁边,拉着他的手闲说话。
“延年啊,在外头有没有好好吃饭。”
宋延年:“有有,都有。”
……
另一边,宋三丰扯过宋四丰走到角落里,一脸的羡慕嫉妒。
“你可真是得意了,养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宋四丰乐乐呵呵,嘴里谦虚道。
“一般一般,也就那样吧,唉,孩子平平安安就好。”
宋三丰:“跟我还整虚的?你啊,可把我羡慕坏了。”
宋四丰捧场:“你也不错啊,你家娃娃多,小聪还是个孝顺老实的,儿子孙子都在身边,唉,我还羡慕你一家团团圆圆呢。”
宋三丰想了想,这倒也是。
“不管怎么样,老哥哥我是真的佩服你,养了这么个有出息的好儿子。”
“咱们几个兄弟里,你是这个!”他伸出一个大拇指,由衷佩服。
“真是小母牛坐酒缸,最(醉)牛逼了。”
宋四丰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怀疑宋三丰故意的,真的。
寿宴这一日很热闹,老宋家不单单请了戏班和舞狮的,还请来了一对扎高脚的公婆。
扎高脚的婆子和大爷脸上画着喜庆又夸张的脸,红红白白,红唇涂的艳红,嘴角微微翘起。
他们手持彩棒,吉庆的扔来接去,引来亲朋好友一片大声的叫好
锣鼓喧天,整个小源村里热热闹闹的。
流水宴从中午吃到了傍晚太阳落山,还没有散席。
丁班主怀着忐忑的心,安排着大家开始唱戏。
很好,一切都很顺利。
人群中,宋延年突然怔了怔。
宋四丰关切的问道,“延年怎么了?”
宋延年起身,对他爹道,“爹,有人唤我,我去去就回来。”
他寻着那丝香火,走到溪陵江畔的码头,鬼船老张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的脸青白可怖,鬼气好似凝聚成实质的水滴溢出。
宋延年迟疑:“老张,怎么?”
难道是翠翠和洋洋出什么事了?
不应该啊,他前段时间还跟老张去看过,翠翠的夫家是个厚道人家,洋洋也跟着她,两人时不时能收到老张的贴补,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呢。
鬼老张抬头,帷幔下的刀疤脸更加狰狞了。
他瓮瓮的开口,“你不是说不办宴席嘛。”
宋延年:“……我是没办啊,今日这是我奶奶的寿宴。”
鬼老张盯着宋延年看。
宋延年:
虽然有些恐怖,它也没有说话,宋延年愣是从上头看出了几分委屈。
鬼老张:“听说这次请的是吉祥戏班,下头的老头老太都闹着要来。”
他和他们说了,这小源村妖鬼进不来,老头老太快将他的脸挠花了。
而他,也好心痛那几船的生意啊,老头老太们大方,出手张张都大金大银。
心痛死他了。
鬼老张:“大家都是知礼的,各个都准备了贺礼红封,不白看你家的大戏。”
宋延年:
宋四丰不放心,他想了想还是跟了出来,最后,他在祠堂外头的一颗老树下,看见了他家延年。
只见他拿着一叠的纸张。
无数张纸在他手中快速的翻飞折叠,而每折完一个,这些纸便化为白光细点,瞬间溢散不见
宋四丰:“延年,你在干嘛。”
宋延年头也不抬:“爹,再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好了。”
随着最后一张纸的消失,他这才抬头看向他爹,无奈的道。
“爹,吉祥戏班的魅力太大了。”
宋四丰:??
……
宋延年和他爹继续回去看大戏。
溪陵江畔,鬼老张喜气洋洋的载了一船又一船的乘客,鬼船从溪陵江上出现又消失。
一群老头老太太鬼下船汇合,他们各个手中拿着一张闪着金光的帖子,走进这小源村。
“状元郎就是状元郎,你们瞧这帖子,光芒多闪眼啊。”
另一个老太太连忙道。
“拿好这帖子喽,不然一会儿可是进不了这小源村的。”
果然,他们朝村子看去,只见一片白光柔和却又带着无上的力量将整个村子包裹住,无声的拒绝着妖魔鬼怪的入侵。
老头老太的青脸上闪过畏惧。
但戏迷子就是戏迷子,他们的着迷绝非普通人所能想象的,一个资深戏迷老太太深吸一口鬼气,然后揣着那金光请帖,神情凛然的朝小源村走去。
小小的鬼老太,愣是走出了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情壮志。
在靠近屏障时,请帖泛出金光,金光柔和的将她包裹住,她觉得耳边响过“噗”的一声,再一睁眼,她已经进了这小源村。
鬼老太兴奋:“快来快来!”
一众的鬼老头鬼老太进了戏台下,众鬼冲宋延年致意。
“状元公,快看,状元公在那~”
宋延年笑了一下,点头致意。
这时戏台子上好戏开场,老头老太们按捺住兴奋,开始专心的看戏。
他们陡然发现,自己手中的帖子变成了一张张凳子。
“状元公好贴心啊。”
“是啊是啊,是个好娃娃。”
宋延年:
不,他只是不想再看到祠堂里群鬼飞来飞去的那一幕罢了。
……
夜幕笼罩上小源村,夜色为这僻静的小山庄添上一丝神秘的色彩。
宋延年看看天色,天已经黑的已经差不多了,他转头看宋四丰。
“爹,咱们将百丝灯放了吧。”
宋四丰自然无所不应。
随着一声脆响划破天际,一团团烟火自半空中绽开。
红的黄的绿的,烟火好似一团颜料沾染上了明媚的光,然后朝天泼开,化为细细碎碎的光点洒落人间
宋延年:“奶奶喜不喜欢?”
老江氏看了看天空,悄悄的抹了抹眼泪。
“好好!奶奶喜欢,奶奶开心极了。”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穿过了这片烟火,回到了几十年前,那里有爱笑爱闹有人哄,还是娃娃的自己。
哎,她有福啊,就是老了,成了没了牙的老太太,都还有孙子哄呢。
旁边,宋三丰看着这烟火啧啧称赞。
“四丰啊,你家延年真出息,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宋四丰:“嗐,钱什么的不重要,都是为了哄老太太开心。”
宋三丰又看了一会烟火,赞不绝口。
“这京城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就连烟花爆竹都比咱们琼宁的好。”
“当真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老江氏:
“你这个憨货,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宋三丰抱着头逃窜,“娘!我的亲娘!今儿过生日不兴打小辈的。”
老江氏:“呸!就你这样嘴巴没门的老货还自称小辈!”
打打打!
………
宋延年和他爹对视了一眼。
“每回奶奶掉眼泪我都没办法,还是三伯有法子。”
宋四丰想起他噎自己的话,没好气道。
“别把他想的这么好,他纯粹就是嘴贱。”
热热闹闹的寿宴要收场了,戏台上的丁班主见众人顺顺利利的收了戏,总算是将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了。
他拍了拍扮演关公的武安,欣慰道。
“还是你办事牢靠。”
武安腼腆的笑了笑,他去后台,准备用身上的黄符纸卸去妆容。
待武安走后,丁班主打开地上的一个木柜子,准备将零碎的东西先收整清楚。
他脸上的笑,在打开箱子的一刹那僵住了。
只见里头一篮子的冥币叠的整整齐齐,篮子正中央的摆在木箱中。
丁班主欲哭无泪。
他拈起其中一张冥币看了看,哟,还是大金呢。
丁班主:……真不要这么客气,他暂时还不想用上这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