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因为林翰林的家事, 宾悦客栈的文会一片混乱,三三两两的什么话都有。
有人挤了挤眉,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
“这么大年纪的人怎么会丢?该不会是老夫人自己跟人家走了吧。”
这话一出, 全场再次哗然!
什么情况下会跟人走, 当然是有了私情, 私奔啊
这消息劲爆!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了?”有人反驳。
“我家是开脂粉铺子的,林老夫人是我们那儿的常客,都四十好几了还要抹脂擦粉, 那颜色还专挑俏的来, 我老娘都说她老不正经,一点都不像常年寡居的妇人。”
相熟的友人扯了扯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憨憨, 哪有这样直白说客人的隐私, 得罪了翰林大人不说, 顾客还得跑光了。
说话的人也是一脸懊恼,话赶话,一时说秃噜嘴了……
“不能吧不能吧好歹是翰林家的老夫人。”
……
议论声纷纷响起。
宋延年的视线扫过大堂上的众人。
虽然大家嘴上说着不可能,但相互交换的眉眼里都在说着有可能。
想必出了这个大门,林翰林家老夫人和人私奔的消息,很快便会传遍整个京城了。
……
马阳钊没心情再辩驳了, 他拿过自己的文稿,倒眉竖眼的怒瞪了一眼对面的书生。
“哼~什么眼光,粗俗!”
不待那人反应, 他摔了袖子转身便朝宋延年和白良宽这儿走来。
座椅上, 马阳钊便掀起袖口, 奋力的擦了擦自己的脸。
臭死了, 一股口水味儿。
白良宽无言的拍了拍马阳钊。
理解理解, 他都理解。
……
“你们在聊什么?”
马阳钊的视线扫过这两人,随口问了一句。
他替自己斟了一盏茶,又吃了一块芋头糕。
这家客栈的芋头糕做的不错,香软可口,糕点咬在口中,除了浓郁的芋头香味,内里还包裹着腊肠丁以及虾米。
吃起来甜甜又咸咸,香!
马阳钊吃了两块,又喝了一盏清茶,心情可算舒坦多了。
“延年兄,还是你最明智,下场讨论做什么,哪有像这样点上一壶清茶,再唤上几道茶点,坐在这里有吃有喝来的舒坦。”
宋延年回过神来,他的视线落在马阳钊擦得有些发红的面皮上,问道。
“你也吵输了?”
一个也字一出,顿时引来桌上这两人不满的瞪视,两人同时讨伐他。
“我没有吵!”
“我没输好不好!”
宋延年看了看左边这个,又看看右边这个,还说没有吵也没有输,这恼羞成怒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行!那你们吃茶点吧,我方才尝过了,这家客栈的茶点还不错,不不不,你们两个还是多喝些清茶吧。”
他顿了顿,带着笑意继续道。
“茶汤入口微苦,后有余甘,饮来最是消渴,你们二人都辛苦了,来来,多喝几盏。”
白良宽:促狭鬼。
打量他们听不出来么,他是在打趣他们方才浪费唇舌了。
这宾悦客栈着实有些吵闹,三人喝了茶后,唤来小二将剩下的茶点打包好,拎上油纸包走出了客栈。
白良宽回头看了一眼客栈,心有余悸道。
“下次的文会,我也不来了。”
马阳钊点头。
除了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半点不见自己的才华见涨,算了算了,他也不来了。
今日日头好,三人都不想这么早回去。
宋延年:“那接下来去哪儿?”
白良宽:“不然去书肆吧,朱雀街有一家书肆挺大的,里头也安静。”
宋延年看马阳钊,马阳钊点头,最终三人拍板。
“那就去那儿吧。”
朱雀大街,王记书肆。
宋延年淘了一锭方墨,两本古书,又割了几刀澄心纸,算完账回头时,白良宽和马阳钊还在书肆里挑东西。
他走过去一看,白兄在挑话本,马兄在看那一排的毛笔。
只见马阳钊皱着眉,碰了碰这管,又摸了摸旁边那管,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
见到宋延年过来,马阳钊连忙招呼道。
“延年兄,你帮我看看,这几只笔哪一只比较好,我之前那管狼毫,写完策论就已经秃毛了。”
宋延年看了一眼,指着其中的一管笔道。
“这管比较好,狼毫的质的更为上层。”
马阳钊有些犹豫,“这管吗?我比较喜欢旁边那管笔杆的颜色。”
白良宽听到这里,立马就从书堆中抬起头来。
“马兄你就听他的吧,你是没看到他的行李,里头一管管的狼毫笔,那笔杆,那狼毫,还有握在手中的质感各个都是极品,堪称名家之作。”
白良宽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我一度以为他是哪个世家里出来的小公子。”
马阳钊咋舌,这么豪的吗?
……
走出书肆一段距离后,马阳钊扯过白良宽,两人落后宋延年几步。
马阳钊偷觑了前面的宋延年一眼,见他没有注意这边,这才小声问白良宽。
“他真不是世家子弟吗?”
“不是。”白良才说这么一句,就见走在前头的宋延年突然倒退了回来。
他凑近两人,眉眼带笑道。
“我是!我们宋家是隐士家族,不入世的那种,到了我这一代,家里的规矩还严的很。”
“那时我在爹娘和祖宗面前,苦苦求了三个月,一对膝盖都跪烂了,这才求的他们放我出山求学举业。”
“嗐,我真是太难了。”
丢完这句话,宋延年溜溜达达的又往前走了。
“这是真的吗?”太阳有些晃眼,马阳钊恍惚间觉得,那阳光好似为宋兄渡上了金光。
白良宽推了推他,“你傻啦?醒醒,他逗你玩的呢。”
马阳钊犹自不信。
宋兄真的有高人的风范啊
白良宽:“真的,他就爱这样一本正经的瞎说,以前我也被他唬得团团转,就和现在的你一样,像个傻瓜。
马阳钊:好吧。
书肆这么一逛,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几人看了看天色,此时是晌午时分,方才吃的茶点早已经消耗殆尽,宋延年提议道。
“不然咱们去那家老鸭粉丝馆吧,我和良宽兄吃过,味道很是不错。”
白良宽想起那日吃完粉丝热热乎乎的感觉,也颇有几分回味。
“恩,是不错,汤鲜味美。”
“我都行。”马阳钊倒是不怎么挑食。
三人商量好后便往文昌宫附近的老鸭粉丝馆走去。
此时已是初春时节,春的气息在这片大地上复苏,伶仃细弱的嫩草,树木抽条的枝丫,还有那藏在细微处羞涩冒头的花骨朵
浅浅的春意装点着浓浓的生机。
白良宽走的比较靠外,旁边就是水域,那儿一丛丛茂密的水草,宋延年提醒他。
“走进来一点吧,这两日气候回暖,池边的草丛多有长虫出没。”
白良宽还没什么动作,他旁边的马阳钊瞬间跳进来一大步。
他对上宋延年和白良宽的视线,讪笑。
“我小时候被长虫咬过,最怕这玩意儿了。”
春风徐徐的吹来,带来好闻的气息嗯?
白良宽用力的嗅了嗅空气,“这是什么味道?有点臭,还有点冲鼻。”
宋延年也闻到了:“是雄黄。”
瞧这味道,雄黄的数量还不少。
视线里不断有人朝这边跑来,他们面色惊恐,尖叫连连,一边跑一边还挥舞着手。
“啊!有蛇有蛇,好可怕”
白良宽接住这个撞进自己怀中的男人,连忙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有蛇,快跑!”
男人将白良宽推开,他慌不择路的往前跑,因为慌乱还踉跄了几下,才稳住身子,慌慌乱乱的埋头就继续跑。
白良宽被推的倒退了两步,他还有些茫然。
“蛇?在哪在哪?哪里有”蛇?
最后这个蛇字,他咕咚的一声吞到了肚子。
真的有蛇啊,还是一条大蛇。
白良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这条大白色,蛇有成年男子大腿粗,身长十寸有余,冰冷的竖瞳里满是无情和冷血。
“嘶~”大白蛇吐出分叉的蛇信,蛇信又大又红。
“蛇,蛇延年兄?”白良宽眼睛盯着蛇,伸平右手上下挥舞,想要扶住一个什么,好支撑住自己。
他腿软啊。
“扑通”一声巨响。
白良宽余光看了过去,脸瞬间变绿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马兄早不昏倒晚不昏倒,偏偏这个时候昏倒。
他看看前面不断扭动的蛇,又看看地上的马兄,天呐,他也想两眼一闭,然后昏过去
这一刻,他恨自己的坚强!
蛇的对面,宋延年正在和它对峙。
“嘶~”
蛇信不时的探出,威胁着面前的人,巨大的蛇身不断的扭动,带起地上一层层的泥土。
宋延年的目光停留在蛇比头尾更大的腹部,这蛇吃人了。
一张符箓出现在他手中。
“玉京,玉京,姥姥的玉京啊,不怕,姥姥来了”
这时后方跑来一个老妇人,她手里提着一大桶的水,二话不说便往白蛇身上倒,白蛇扭动的更厉害了。
老妇人一边哭一边喊,“不够不够,水不够啊,梅娘,玉京他难受。”
冯梅娘眼里也都是泪水,她满身的雄黄粉,抖着唇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这就去提,这就去提,娘你先别急。”
坠在后头的冯萍萍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哥哥,我要哥哥~”
蛇不断的扭动着身子,身上的鳞片似是炸开,它痛的甩着尾巴砸地,却神奇的没有伤到身边的老妇人一分一毫。
老妇人用有些皲裂的手掌拂过蛇脖颈的地方。
“玉京不要怕,娘去打水了,咱们洗掉这些雄黄就不怕了,不要怕,不要怕”
她说着不要怕,自己的手却抖个不停。
宋延年收起符,他难以置信的又看了一眼这面容苍老的老妇人。
“钱婶,真的是你啊。”
钱婶浑浊的眼里还泡着泪水,她抬头看面前的书生。
“不怕,书生伢子别怕,这蛇它不伤人,真的。”
宋延年蹲地,“钱婶,是我啊,我是延年。”
他的视线落在满身雄黄的白蛇身上,还是收了手中的符箓。
钱婶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有符,她一下就扑到白蛇身上,“不,不要。”
宋延年连忙道,“没有没有,我收起来了。”
随着灵韵的汇聚,一团团的水球出现在他的手中,清水带走了白蛇身上的雄黄,就连鳞片里的肉缝也一并清理干净。
宋延年:“好了,没事了,钱婶不要急。”
洗去雄黄,白蛇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椭圆的大蛇头无力的耷拉在钱婶的腿上,蛇信时不时的探出。
“嘶~”
钱婶一点也不怕它这可怕的模样,她颤抖着摸了摸它的鳞片,轻声安慰道,“都好了吧,很快就好了,不怕不怕”
白良宽正在拖地上的马兄,他看了一眼抱蛇的老太婆,将手中的马兄拽得更紧了。
娘啊,他好怕啊。
“娘,水来了水来了,快给玉京浇一浇。”
白良宽顺着声音看去,这才注意到来人是老鸭粉丝馆的那位跑堂娘子。
他看看蛇又看看这娘子。
嘤!他再也不要来这家吃老鸭粉丝了。
蛇安静下来了,尾巴梢儿偶尔动动。
宋延年的目光注视在白蛇硕大无比的腹部,那儿的鳞片正在不断的缩小扩张游移,蛇皮似被撑开了,鳞片有些炸开
显然,它在消化体内的猎物。
钱婶的也注意到了宋延年的目光,她当即放声哭了起来。
“不关玉京的事啊,是我,是我一时愤怒,将他的脖子用刀抹了,不关玉京的事,人真的是我杀的”
“玉京,玉京这傻孩子,他怕我被官府抓走,这才将人吞到肚子里的。”
“延年你不要抓走玉京。”
“他是我的孙孙不是坏妖精!”
宋延年看了钱婶片刻,他伸出手抚上白蛇的腹部,冰冷的鳞片在手中不断的游移有些扎手。
“我把他肚子里的东西先取出来吧。”
他低头看这条貌似十分巨大的白蛇,开口道,“这条小蛇修行不易,吃了人肉,就破戒了。”
钱婶一愣,随即用力的点头,“取出来取出来。”
“娘”旁边的冯梅娘喊了一声娘,面上有痛苦之色。
这曹二的身体一旦取出来,大家看到他脖子上的伤口,就知道是她娘杀的人了。
杀人,是要偿命的。
钱婶怒瞪了她一眼,“是我做的错事,就该我自己承担,这事和玉京没有关系。”
她转头看宋延年,岁月不饶人,一转眼,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延年,你帮婶子把那杀胚从玉京肚里拿出来,别让他那身臭肉弄脏了我家玉京。”
“好。”
宋延年要动手,白蛇反倒不乐意了,他积蓄起力量昂头威胁的吐蛇信。
“嘶嘶嘶”。
蛇口大张,看起来比宋延年的脑袋还要大。
白良宽眼晕:夭寿哦,延年兄要被吞下去了。
宋延年不理会白蛇的威胁之意,符光一闪,灵符直接没入白蛇腹中。
白蛇:“嘶嘶嘶~”
痛痛痛!
只见白蛇腹部的鳞片游移张缩的更为迅猛了,腹中似有海浪在起伏,接着白光一闪,白蛇控制不住的张嘴。
一个人形物从它口中滑出。
钱婶的视线落在白蛇的腹部,那儿一下就变小了,她惊喜不已。
“出来了出来了,延年你看,他出来了。”
宋延年:
怎么回事,居然有种自己在接生的感觉。
错觉错觉,这都是错觉!
吐出东西的白蛇更加灵活了,它昂首立起半个蛇身,一对毫无感情的冷眸盯着宋延年,
“嘶嘶~”
混蛋,知不知道它吞的有多不容易!
但它也忌惮宋延年身上的气息,不敢太过放肆,蛇头一转,又看向吐出的曹二。
蛇身涌动,几下就游到了曹二面前,它张嘴想要将曹二再次吞下。
钱婶:“玉京不要。”
这时一道符光笼罩住大白蛇,它瞬间变成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
冯玉京还保持着张嘴的姿势,他看到自己的手脚,顿时冲到宋延年面前进行拳打脚踢。
“混蛋!快把我变回去。”
“别闹。”宋延年单手顶住他的脑瓜,任凭他手脚乱挥。
“好孩子不能乱吃东西,会肚子疼的。”
他侧耳听了听,对旁边的冯梅娘道。
“阿姐赶紧带这娃娃回店里吧,他方才闹的动静有些大,我担心会有道人寻来。”
“另外,我在他身上下了一道封灵符,暂时可以遮掩他身上的蛇妖之气,你们不用担心。”
冯梅娘:“噢噢!”
她在她娘的瞪视下,揣着担心,抱起冯玉京埋头往店铺的方向走去。
“哥哥。”
冯萍萍跟在她旁边,虽然还在抹眼泪,两条小短腿倒是跟上了。
钱婶跌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曹二的尸体。
宋延年走过去翻了翻曹二的眼皮,“没死,吓晕了。”
脖子处是有伤口,不过好在没有伤到大动脉,人还没死。
“什么?没死!不可能啊?”
钱婶一骨碌的爬了起来,两下的爬到曹二身前,她趴在他的胸口听了听,虽然比较弱,但确实是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没死啊钱婶跌坐在地。
一时间,她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过了这股愤怒的火,她庆幸这曹二没有死。
钱婶抹泪,太好了,她还能再给女儿帮忙,还能看着萍萍长大还有玉京那小妖怪。
后怕,庆幸一股脑的奔泻而出。
宋延年任由钱婶宣泄她的心情,他唤来雨水和清风,将这一地的狼藉和肮脏全都冲刷干净。
冲去黏物的曹二露出真容,宋延年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见过这人。
蛇妖走了,白良宽也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他指着曹二道。
“啊!咱们见过他,前段时间他还抱着他老娘的大腿哭,说是遇到了妖怪。”
“他娘还骂他不知足,拿了亡兄的家产不够,还想沾惹侄女。”
白良宽面色古怪:这,真被亲家抹脖子了啊。
宋延年递了一个帕子给钱婶。
钱婶接过帕子,她胡乱的擦掉脸上的泪水,开口道。
“没错,这曹二就是我女儿的小叔子,我们冯曹两家是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