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邓嘉是妻子,是母亲,也是商人。自然她有着女人的感性,也有着商人的理性与决绝。所以,在短暂的伤心之后,她唤来了律师,立下了遗嘱。而在她名下的所有遗产当中,留个傅丞陶的仅仅是他们傅宅的这套老房屋。
原本,邓嘉看在孩子的情面上,给傅丞陶留下了北冥10%的股份,可是这个孩子的出现,直接让这10%变为了0。这也成为了后来傅丞陶狠心要将傅爸爸赶出北冥的原因,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北冥一日在傅爸爸的手中,自己就无法从北冥获取利益。这份遗嘱的内容,直到邓嘉去世之后,傅丞陶才得知。
邓嘉有着中国女人的传统,那便是对于游学在外的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傅爸爸自小跟傅丞陶便不亲近,他讨厌傅丞陶的不负责任,也厌烦他那一身烟花酒巷的气息。甚至,在小时候,他还问过邓嘉:“为什么我的爸爸是这样的?”
邓嘉只是将他抱在自己的身边:“孩子,或许他不够关心你,或许他很坏,但这改变不了他是你爸爸的事实。”
“可我不想要这样一个爸爸?”
“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爸爸?”
他歪着脑袋想了会:“我想要个会疼人的爸爸。”
孩子的童言无忌,却也道出了邓嘉的心酸。他抬手擦去邓嘉落下的泪水:“妈妈,不哭,以后我会好好疼你的。”
自从尹荷的孩子来了以后,傅丞陶一直认为邓嘉会有所发作。然而,十天半个月过去了,邓嘉却向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那般,照常上班,照常回家。只不过在公司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而回到家之后要么在书房,要么在卧室。傅丞陶若有事情找她,还必须陈妈通报。
这让傅丞陶甚为关火。一日,他趁邓嘉刚走进客厅,直接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敢情我在这个家还不如一个佣人?”
邓嘉不曾看她一眼,只是对着陈妈吩咐道:“待会我要去国外出差,你帮我准备下行李。”然后往别苑的方向看了看:“至于那个孩子,你给他一笔钱,让他自行谋生去吧。”
尹荷的儿子因为自身教育的匮乏,加上习惯了游手好闲,又无一技之长,早已在现实中处处碰壁,换来了一身血淋淋。自然,当他得知自己的父亲便是傅丞陶时不假思索的便找上了他,为的不过就是一日飞黄腾达,跻身富贵。可奈何,在这个家,在北冥,掌权之人根本就不是傅丞陶。所以,当陈妈将几万块钱交给他之时,换来的不是感谢,而是怨言。
在前后十多年间,他多次找到傅丞陶索要钱财,甚至还强迫傅丞陶将自己安排进北冥集团。而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在邓嘉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就这样,前前后后,几年的时间之内傅丞陶总共给了他上千万的金钱挥霍。直到一次,他狮子大开口,傅丞陶实在无力支付。他策划了车祸,致使傅爸爸的离世,对傅微澜赶尽杀绝。然后。两人喜笑颜开的接管了北冥。
邓嘉的离世是大家始料未及的。她走的就如同对这个世间的一切都没有念想,都没有了牵挂那般。那年,傅微澜不过才十岁左右的年纪。他只记得父亲在奶奶过世之后,就带着他与萧黛搬离了傅宅。走那日,他回头,看见了傅丞陶眼中隐隐涌动的泪水。现在想起,依然不知道那是出于悔恨?还是出于即将独自过活的无依无靠?
小时候的傅微澜对于傅丞陶是喜爱的,因为傅丞陶总能在奶奶,爸爸妈妈教育他的时候,成为他的避风港。而那个时候的傅丞陶也是真心疼爱傅微澜,将自己半生的风流褪去,变成了一位慈祥待人亲近的老人。他将自己此生应该释放的所有疼爱全部施展在了傅微澜的身上。可这份疼爱随着邓嘉的离世,随着遗嘱的曝光,而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更是在加害自己儿子之后,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孙子赶出了家门。
傅丞陶还记得,当他得知自己与尹荷的孩子死在狱中之后。他回到了自己尹荷的家乡,站在尹荷的坟前,没有太多的伤感,涌上来的却是一种无言的落寞。那日,他站在山头,看不见的是当年的人欢马叫,看得见的是如今的荒芜与人迹罕至。
他去质问过傅微澜,得到了他心中早已猜想到的答案:“你就不怕被人查出来吗?”
“我既然敢,自然做好了不会让人查出来的准备。”
“那接下来是不是该我了?”
傅微澜看着他,眼中闪过的一道伤,还有久久不曾散去的心痛:“傅丞陶,我希望我们再见时,是在你的葬礼上。”
两人之后就真的没有再见过,直到那日傅丞陶找上苏洛。傅微澜不是忘记了傅丞陶小时候他对于自己的疼爱,而是当这些疼爱与后面的伤害相聚时,总能带给他比死更水深火热的境地。每每他们在心底相撞之时,就如自己的身体里面,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寒冰,寒热难耐。当火焰融化了冰块,总能让他体验到仿若上千根针慢慢刺入自己肉的绵长疼痛;而当寒冰侵蚀了火焰,冰冻了自己有关傅丞陶孩提时代的记忆后,那些刺进肉的针被慢慢释放出来,连带着流出了刺目的血泪。
他恨傅丞陶,憎恨到有段时间,希望他下一秒便能从这个世间消失。可他终究没有对傅丞陶下狠手,他就这样将傅丞陶扔在了傅宅,不闻不问,用时间,一点点将自己内心的怨恨销匿,也一日日的将傅丞陶推至到了老年苍凉之景。
温秀蓉有次问过他:“当真不打算回去看看他了吗?”
傅微澜记得那夜的月亮特别的圆,他想起了以前小时候,一家人围坐在傅宅的桂花树下,吃月饼的场景。傅丞陶将自己抱在他的大腿上坐着,给他将中秋团圆的故事。那也是他第一次听他人背诵苏轼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惜,这千里之路,终究夭折在了半途。
他没有回答温秀蓉,只是对着她讲道:“外婆,我喜欢上了一位女孩,很喜欢,很喜欢,想要与她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我希望有天,我能与她,还有我们的孩子,坐在臻园的花园中,吃着月饼。孩子在我跟她之间。我不会给她念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会在她耳边诉说起舞弄清影,此景在人间。”
因为万年太久,他只争朝夕。
圆月沾染了温秀蓉的泪,笼罩在了一场时过境迁的悲戚之中。
傅微澜自然得知了傅丞陶身患绝症,命不多时的消息。他没有一丝开心,也没有一丝难过,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平静,像是自己在等待一场漫长的比赛。而在等待的过程当中,早已消磨完了他的求胜欲望。
他挂了电话,站在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街上的一切。他想起了苏轼的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只是,这世间的高处,折射出了多少的算计与争夺?又滋生出了多少被岁月洗礼的凄凉与伤痛。
自古,最险是人心,最复杂亦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