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盒子一打开,里面一个盛汤的大瓷盆,上面盖了盖子。
胤禛疑惑地掀开了盖子,却见里面坐了个小雪人儿,圆滚滚的身子,树叶做的耳朵,黑炭做的鼻子,胡萝卜做的小嘴巴,正笑眯眯地在盯着胤禛看。
“呵呵呵,这是熹贵妃捏的雪人儿?”他笑得开怀,指着那个盒子问小太监。
小太监忙磕了个头:“回皇上,奴才没有亲眼瞧到,但时芍药姑姑说,里头的东西都是熹贵妃亲手准备的。还说雪划开后,还有别个东西在里头。”
“哦?”胤禛迫不及待地让苏培盛把那雪人给掰开了,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来,是妍华写的小札。
胤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朕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呢,就这个?你再去景仁宫一趟,就说这算不得惊喜,朕不喜欢。”
小太监偷偷瘪了瘪嘴,应声退了下去。外面雪大得很,他在大雪里跑一趟就累出一身汗了。
小太监退下去后,魏长安走了进来。岁月在他脸上雕刻下不少痕迹,染白了他的鬓发,深邃了他的眸子,但他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和忠诚:“皇上,那杜氏宫女已经全都招了,依奴才之见,她已经无所隐瞒……”
原来,那一日杜氏被带下去后,就被魏长安差人关进了慎刑司,他亲自做了审问。那些被送去太医院的点心,经过检查,有三样糕点里都被投了毒,剂量很猛,吃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杜氏起初矢口否认,尽管跟踪她的那个小太监将自己亲眼所见一一道来,杜氏也是压根不肯承认。魏长安对付惯了这样的老狐狸,二话不说便让人用了刑。
杜氏怕死,哪里受得了那样的折磨。她恨呀,若不是那段时日总是做噩梦,一会儿是乞巧一会儿是张李子,甚至还梦到八王爷,一个个都在斥骂她不忠,指责她忘恩负义……如若不然,她也不会亲自投毒。只可惜,她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却原来早就有人在背后瞧得一清二楚。
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死到临头,她为了少遭点罪,自是什么都和盘托出,不敢再有半丝隐瞒……
胤禛看完之后,便冷哼了数声:“居然还是为了那件事情,这钱贵,当真是万死不辞,看看他的一念之差引出来多少事情!”
但他细细一想,若不是老八老九死了,也不会将张李子与这杜氏给引出来。
当初他继位后,头一件事便是将宫里头那些可疑的宫人给除去。但太监与宫女都多得上万,他压根不可能将所有的人都换一遍,便只好将那些可疑的人先行除去。本以为万事大吉了,没想到还是留了这么两条漏网之鱼。
不过,当初这两个人的身份都不高,张李子也不过是内务府一个小太监,若不是得了苏培盛的提拔,谁也不会料到那样一个人会对老八死忠。
“意图毒害熹贵妃,此罪不用朕说,该如何判便如何判。”胤禛将口供递给苏培盛,苏培盛又将之递回给魏长安。
魏长安应下之后,便退了出去。他暗暗舒了一口气:宫里头当是再无潜在的危险了。
下午,雪霁风停,暖暖的阳光从乌云后钻了出来。妍华让人提了她亲手煲的鱼汤,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养心殿走去。
如今什么事情不要她操心了,她便只管好生照顾着胤禛便可。其实胤禛是最难照顾的一个,别个孩子好歹都会因为她这个额娘的身份,即便阳奉阴违,可在她面前还是十分顺从的。可胤禛是皇上,非但总是不听她的,还会压着她听他的,真是越来越像孩子了。
“娘娘来了啊,皇上刚进西暖阁,在里头看书呢。”苏培盛将妍华迎进去后,赶紧向胤禛通传了一声。
“皇上啊,真是一刻也闲不住。”妍华上前将他手里的书拿了下来,又让人将她煲的鱼汤端了出来,清香扑鼻,汤浓如奶,胤禛看了不禁胃口大动。
妍华如今也没别个事情好忙的,心里头最大的想法便是要将胤禛的身子调理好。他如今腰背总是酸痛,太医再神通,也需要胤禛配合。可他总也放心不下这个事儿那个事儿,不得不让妍华费心。
年底的时候下了一场异常大的雪,将宫门都堵住了。胤禛忧心百姓生计,连下几道口谕,让顺天府尹统计京中冻死冻伤的百姓,又让各地官员汇报当地的情况。
如此操心直至来年开春,他终是身体不支,病倒了。
二月下旬,贵州古州﹑台拱地区的百姓发生叛乱,叛乱之人众多,已经往丹江﹑黄平﹑凯里等厅州县深入。
胤禛带病与众臣商议此事,先是派兵去镇压,但他考虑到叛乱之人乃平头百姓,便下令不得屠杀他们,当以规劝为主,毕竟老百姓才是大清的根基。
如此一来,镇压之效自是不显著,叛乱并未平息,但叛乱之势得到遏制,不再继续深入。
此叛乱起因是源于胤禛推行的土地归流,先朝流传下来的土司制度,是以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各地的土官统治其名下的土地和土民的一种制度。且土官可以世袭继承,导致长久以来各土官一直都在相互争斗,土司为非作歹、奴役手下土民的事情也屡见不鲜。
胤禛早年就开始采取了土地归流的政策,抓住一切机会,用朝廷派去的流官代替各地土司,流官不可长期居于一处管理其地其民,流官不可世袭,期满调任。
此政策始于前朝,胤禛不过是大力推行之。这个政策与各地土司的利益相违背,自推行以来一直都有大大小小的叛乱与抗议,但这次贵州的叛乱却是比以往都来得大。
胤禛的病便因为这场叛乱而变得愈加厉害了不少,妍华忧心不已,每日都待在养心殿里侍疾,后宫妃嫔贵人则轮流侍疾。
三月中旬,胤禛与几位军机大臣商议后,成立了一处苗疆事务处,让鄂尔泰携弘历与弘昼两位亲王共同办理。这次贵州叛乱乃苗民上层土司鼓动而起,所以只要能平定苗民中鼓动之人,自是能将叛乱平息……
“皇上歇一歇吧。”这一日,妍华刚从景仁宫过来,便看到胤禛又躺在病榻上看折子了。他让大臣将重要的折子递进来给他亲自看阅,小事才可由他们用蓝批批阅。
胤禛抬头看了她一眼,挤了个笑容:“一会儿就好。苏培盛,给熹贵妃盛一碗红豆薏米粥。我喝着不错,你也尝尝,等你尝完了,我这几份折子便也看完了。”
妍华无奈,只得由着他去。他是皇帝,总不能放下手去什么也不干。
待粥端上来时,妍华才纳闷地往左右看了看:“怎得没人侍疾?”
旁边的小宫女忙低声道:“回贵妃娘娘,今儿轮到李贵人与谦嫔侍疾,方才也不知所为何事,李贵人与谦嫔吵起来了,声音有些大,闹到了皇上。皇上不悦,便将她们赶走了。”
“真是越发不像话了,侍疾的时候如此吵吵嚷嚷。芍药,回头你差人将她们叫去景仁宫,我倒要训诫几句才可。”妍华娥眉轻蹙,舀了一匙子粥放进了嘴里,又甜又暖,确实好吃。
等她吃完那碗粥,胤禛的折子还未看完。
妍华便默不作声地坐到旁边盯着他看,看他越来越多的华发,看他眼角褶起的皱纹,看他一直拧着的眉头。
她是康熙四十三年与他结为连理的,如今已至雍正十三年,已经相伴满满三十载。
她说过要与他白头偕老,可她明明已经四十有四的年岁,却是至今只生了几根白发。别个人都盼着不要变老,她却盼着能赶紧变老,好赶上与他隔空相差的那十四载。
胤禛放下手里那份折子时,不经意间便瞥到妍华在盯着他看,他微微一笑,又拿起另一本折子看了起来,嘴里笑道:“我倒是食言了,你再等会儿,等我看完这些折子,就与你说会儿子话。”
妍华默默点了下头,没有打搅他,只是那双澄明的眸子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怎么看都不够。
他低头看折子,她静静地看着他。
他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她便微微一笑。
他在低头看折子,她还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等他终于将折子都看完批完后,抬头一看,她还在含情脉脉地将他望着。
他弯了弯嘴角,示意她坐到近前来,握住她的手道:“今儿是怎得了?一直盯着我望是做什么?看得我都没心思批折子了,呵呵呵……”
“禛郎生得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胤禛莞尔,张口便是一阵大笑,却笑得中气不足:“婵婵的嘴巴倒是越来越会哄我开心了,说得这般认真,倒是真要将我糊弄住了。”
她握紧了他的手,嗔道:“怎么是糊弄你了,我说的可都是真话。禛郎啊,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呵呵呵,都糟老头子了,哪里好看了?你倒是说说,我好看还是弘历好看?”他说着说着便咳了几声,听得妍华揪心。
“你啊,与弘历醋什么醋?”
“你有了孩子便忽视我,我自是要与他们醋上一醋的。”他呵呵笑着,说得理所当然。
“皇上,宝亲王来了。”这时候,苏培盛悄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