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崖州城。
景卓收到了姜念薇的来信,得知她准备回京城一趟,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回来了,但已经派过去一队人马保护他们的安全。
信中写了这些日子发生一切,看得景卓唏嘘不已,无奈叹息:“最近崖州城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
近日来,她的身体也似乎也不太舒服,没有胃口,还时不时恶心干呕。
而且她已经两月没有来癸水了,难不成真的有了身孕?
随后又摇了摇头,这应该不可能,毕竟事后她喝了避子汤。
念薇若是在侧,肯定能帮她检查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也不用像这样遮遮掩掩。
景卓只能找了个空闲时间去了一趟药铺,却发现这家药铺门口有人在闹事。
“我夫人明明在这里开的是补药,回去之后就开始腹痛不止,现在还躺在床上无法起身!你们必须赔钱!”
药铺的伙计说道:“咱们铺子每日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来找茬的。”
男子正在为难,一看到景卓,眸突然一亮,“上次这位公子也在,他可以作证,我确实来这里抓过药。”
上次景卓来这里买药,确实遇到了这名男子,只不过这男子买的是补药,而她买的是避子汤。
若是药开错了,那她有了身子倒确实有可能。
景卓便作了证,指责道:“你说你们铺子繁忙,有没有可能真的是搞错了药方,我拿回去的药方也没有效果,若是如此,吃坏了身子你们又该如何担责!”
那伙计闻言,非但不显惧色,反倒是挺直了腰板:“即便是有所差池,又能如何?又未曾闹出人命大事!诸位若再执意纠缠,恐要自食其果,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
景卓心中气恼极了,喝错了药可是会坏了她的大事!
而对方明明开得是补药,如今喝下避子汤,身体肯定也会受到影响,这药铺不想着如何处理,竟然用言语威胁她。
忽而想起,近日来这城中的药铺已经被李坤舅舅垄断了,仗着李家撑腰,他们自然是毫无惧色。
眼见身旁的男子比她还要激动,正准备上前与其理论,景卓还是阻拦了他,温言相劝:“莫要与虎谋皮,硬碰硬非智者所为,你我之力,尚不足以撼动这根深蒂固的权势之树。”
药材之利,自古以来便是暴利之源,人食五谷杂粮,孰能无病?
而李坤一族,凭借其雄厚的势力,已将这座城中百姓的救命稻草——药材生意,牢牢攥于掌心。
“可是……”
见男子如此气恼,景卓能理解,便将他拉到一边,给了他一锭银子,“兄台,望你暂且放下心中怒火,重新为令夫人寻得良药,切记意气之争非长久之计,夫人的安康方为首要。”
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感激,却也难掩胸中郁结的愤慨,“兄台盛情,小弟铭记于心……只是,此等不公,教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景卓轻叹,语气温和却富含深意:“世间之事,往往因果循环,多行不义者,终将自食其果。眼下,令夫人的安康才是最重要的吗,何不妨退一步,另寻高明医者,为夫人细细诊治,方为上策。”
“哎。”那男子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实力,只能咽下苦水,朝着他客气地作揖,“多谢。”
而景卓则是回去换了一套女装,带上帷帽找了个大夫。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当真是有了身孕,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给她当头一喝。
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平静,开始细细思考将来的打算。
在现代之时,她便有去国外做人工授精的想法,如今这个想法倒是成真了。
反正孩子的亲生父亲不知道这件事,他的基因还不错,不如就留下这个孩子。
她摸了摸小腹,现在尚在怀孕初期,尚且可以遮掩,肚子大了之后这些事情该如何解释。
且平日里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碌,这种事情除了姜念薇,她也不知道该找谁商量。
只能写了一封信,告知念薇她如今的状况。
随着李家势力的逐渐扩大,逐渐成了当地的地头蛇,就连太守也要让他家三分,要不是自己还要利用价值,恐怕李坤也不会对她如此客气。
她也隐约能感受到,李坤和他父亲似在谋划着什么。
崖州港口逐渐开放,往来贸易的商船逐渐增多,他们是绝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很快会盯上这块香饽饽。
景卓正准备赶回别苑,恰好遇到景秋蝶与姜思雨来访。
当目光轻轻掠过景秋蝶那略带惊奇的眼眸,他方意识到,自己一身女装装扮,竟是如此突兀地展现在了亲友面前。
“卓儿,未曾想,你着女装竟如此清雅脱俗。”
姜思雨拉起她的手,也忍不住赞叹道:“表姐,我要是个男子,一定也会忍不住心动。”
“姨母,表妹,莫要再打趣我了,今日你们来得巧,正好念薇有封信让我转交给你们。”
姜思雨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期待,她急忙接过书信,细细展读,待阅毕,一抹淡淡的失落悄然浮上眉梢。
“阿姐在信中言及,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归期恐将延后,让我照顾好爹娘,若有任何变故,需我冷静应对,先行处置,也可以去联系水寨的宗言大当家帮忙处理。”
“好了,既然念薇无事,这便是一件好事。”
刚才景秋蝶便发现了,景卓回来之时,还提着几幅药。
她热情的拿出篮子,里面是她采摘的新鲜水果,“柳嬷嬷私下里提及,你近来身子似有微恙,让我心中颇为挂念,我便特地挑选了这些饱满多汁的佳果,还有这几罐自家腌制的梅子,酸甜交织,可以开胃。”
看着篮子里的腌梅子,景卓嘴里不禁泛起了口水。
“果子成熟了,也该安排装船了。”
景秋蝶笑盈盈地说道:“你不必忧虑这些,收购的商人全部安排好了,你便安心好好养身子。”
她细细打量着景卓略显削瘦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心疼。“崖州的生意虽大,却也压得你日渐清,若真有哪处是你一人难以应付的,切莫客气。”
景卓确实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白日里她都要帮李坤处理其它事情。
姜思雨赶忙说道:“岛上也不算繁忙,表姐不如我和娘留下来一段时日。”
“这……”
景秋蝶握住了她的手,“念薇不在,这些担子不能全压在你的身上,我们理应分担。”
景卓心里一热,本想一人坚持坚持,没想到周围人早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既如此,我便不再推辞,往后那些琐碎事务,就劳烦姨母与表妹多多费心了。”
姜思雨学得很快,崖州一带的作坊生意便交给了她打点。
一开始她还觉得新奇,没过几日便觉得这些活儿既繁琐又枯燥,便想起了爹和她说的一些话,说她聪明伶俐,就是为人太过浮躁。
想到这一点,她便忍了下来,她应该向两位姐姐学习。
这做生意就和恰似书海泛舟,只要掌握了其中的门路,便再不会觉得枯燥乏味。
初次踏入脂粉作坊,她便发现,这里与玻璃作坊的不相同。
这里只有女子,作坊内的氛围,既忙碌又和谐,每一道工序都井然有序,女子们的笑声与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得知她是姜念薇的妹妹,众人纷纷投以友善的目光,言语间满是温柔与尊重,也十分配合她。
“姜姑娘帮了我们大忙,小姜姑娘肯定也和你姐姐一样,是心善之人。”
“小姜姑娘,这是地里刚摘下来的菜,很新鲜的,您带回去!”
“小姜姑娘,我这里也有好东西,你看这是我用亲自晒的干花,做的香囊,愿这香气能伴随姑娘左右,日日芬芳,岁岁安好。”
“谢谢大家的好意。”
此刻姜思雨也终于明白了阿姐造这些作坊存在的意义,带动了这些贫穷落后的地方的发展,也让这些女子有一份养家糊口的手艺。
这日过后,她时常会来作坊,很快便与这些女子打成了一片。
这些女子,皆是邻近村落的妇人,昔日里家中的米缸时常空空如也,她们需得依赖家中男人生活,而如今不知能吃上米饭,还能挣得一份足以支撑家庭的银钱。
而且这里还有专门帮忙看管孩子的地方,也不耽误她们带孩子。
这一日,姜思雨却听到了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循声望去,只见作坊前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人,一名男子正唾沫横飞,言辞激烈,“真是不要脸的娼妇,丢尽了我们的家的脸,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容忍家中之妇在外抛头露脸,更遑论要靠你来养家糊口?速速给我滚回家去,别再出来丢人现眼!”
一位正在磨珍珠粉的妇人脸上露出了难堪的表情,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小姜姑娘,您千万不要见外,我家男人说话不太好听。”
姜思雨早就发现了荣嫂的手臂上时常会出现青紫,加上如今她男人这个情况,便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
“荣嫂,你先过来,我有些话要和你谈谈。”
荣嫂听她语气如此沉重,默默的跟在了她的身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小姜姑娘,您千万不要赶我走,我们全家上下,全靠这份活儿吃饭,我男人实在过分,行止有失,可是……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就算被他打死,我也必须在这里干下去!”
“荣嫂,你且起身,我并无责怪之意,只是你家男人整日打你,你的身子吃不消,这不是一件长久之计,你能否告诉我,他何故如此?”
荣嫂闻言,泪眼婆娑,双手轻抚过湿润的面颊,面露难色:“姑娘或许未曾耳闻‘典妻’之事?”
姜思雨眉头微蹙,摇了摇头,“典妻?”
“往日家中贫寒,我家男人又好吃懒做,他便将我典当出去,给别人家生孩子。”
见姜思雨脸上露出讶异之色,她又继续说道:“这些丢人的事情,我实在不忍说出,但转念一想,他尚能坦然面对自己的不堪,我又有何理由继续遮掩,两年前,我就被典当过一次,为了两百文钱,我被迫生了孩子,那孩子也是我的亲生骨肉,可是断奶之后,那家人就将我赶了出来。”
“如今,他又想将我典当出去?我不肯,他便来闹事。”
姜思雨第一次听到如此骇人听闻之事,不由皱起了眉头,“可是……你在作坊,一年也能挣到几百文。”
“是啊,生了女儿只给两百文,可是生了儿子能给五百文再加两百文的喜钱,他便是贪图这些。”
姜思雨的面色愈发沉郁,眉宇间凝结起一层不易察觉的寒霜。
再加之那男人还在外面吵闹不止,她便喊来护卫:“将门外那不知趣的男子驱逐出去,不准他在此地吵闹!”
不多时,两位身着劲装、身形矫健的女子步入,她们虽为女子,却拥有不输男儿的体魄,加之长期的特殊训练,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凛冽之气,即便是静止站立,也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两位女护卫毫不客气地将门扉猛然推开,瞬间两道冷冽的目光锁定在了门外那仍旧喋喋不休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见状,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你们这作坊,竟然还有打手,想要赶走我?莫不是心虚了?被我说准了,是干些下流龌龊的买卖!”
女护卫也不废话,直接将人提了起来,在众人的起哄中,扔了出去。
“你们!你们走着瞧,臭娘们儿,有种你就不要回家!只要你一回来,我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这就是去告官,你们这是个淫窝!”
荣嫂目送着丈夫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非但未得半分安宁,反倒是如铅云压顶,愈发沉重。她轻叹一声,眸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哀愁
“小姜姑娘,我还是离开这里吧,我不能连累作坊,这一次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将我典给了城中一户富贵人家,那等门第我们平头百姓,又怎敢轻易得罪。”
姜思雨拦住了她,“反正这里也有休息的地方,你先不要离开作坊,留在这里,你的事情,我自然会想办法。”
荣嫂的声音中带着哽咽,“小姜姑娘……谢谢你。”
荣嫂的两个孩子冲了过来,扑进了她的怀中,母子几个抱头痛哭起来,“娘,您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们。”
姜思雨想起曾经看过的书,见过的事,阿姐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语,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回去之后,她便和景秋蝶和景卓说了这件事,“我想要帮她,娘,表姐,这些日子,我知道了女子诸多的不易,更加理解了你们的为难之处。”
景卓原来也只在书中看见过典妻这个词,如今真的发生在身边,心中也难免膈应,“不知道那位荣嫂被典到了哪一户人家?”
“好像是任家……听荣嫂说家道殷实。”
家道殷实的人家,这崖州可没有几家,姓任的,景卓也只知道一家,便是李坤的舅舅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