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曹睿记得她是有伤的。
一个姑娘家,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跑出来闲逛,甚至乐呵呵的与人说笑,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或者说,在城墙下拦下数百箭矢,本身就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想什么呢?”青青见他不答,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你……伤口疼么?”
“疼啊。”
“那……”
“不用担心,已经上了药了。其实没看起来那么严重,就是流了不少血,最大的一道伤口,差不多就这么长吧,也不深。”
她用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长度。
说话的语气,仿佛已经是家常便饭。
曹睿皱眉。
“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也就罢了,竟还屡屡身陷险境吗?”他忽然有些不悦。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不悦究竟从何而来。
青青偏着头看他。
“可是,这就是我的工作啊。”
“姑娘就应该呆在家里。”
“那我吃什么?”
“养家糊口的事情,自然应该由你的夫君去做。”
“若没有夫君呢?”
“没有就应该……嗯?”
曹睿回神。
垂眸,才发现她已经踱步到他面前,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消瘦的脸上是一双清澈的明眸。
艳若骄阳,却又从骨髓里透着丝丝清寒之意,让人不敢逼视。
他愣住。
青青见他不答,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捂着心口道:“小睿呀,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何、何出此言?”
曹睿红透了脸。
他一直是持冷冰冰的态度,现在被她三言两语激得无所适从,倒在窘迫中见了几分真性情。
这个人,或许并不如他面上那般沉稳冰冷。
“对了,你刚刚是这城墙是为了警醒,那是警醒谁?又有什么故事呢?”青青也不好把玩笑开得太过。
点到即止。
曹睿又是一愣。
这才把目光转到那块残墙之上。
他眼底闪过一丝怅然,又随即收拾好。
“你想知道吗?”
“洗耳恭听。”
她摆出了一个倾听者应有的态度。
曹睿也有耐心,从当初的琉光城屠城惨案到后来的当今圣上勇平匪寇,说得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在提到当今圣上的时候,他眼中有崇拜,有敬仰,更有赤裸裸的忠诚。
青青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脑残粉。
不过,这种英雄传记之类的故事,她并不是很感兴趣,她比较感兴趣的,从来都是那些书生小姐的情情爱爱。
别看她是个佣兵,其实她也很俗。
她喜欢俗气的故事。
书生与小姐最后修成正果,琴瑟和鸣,这样的故事她听一百遍都不会厌。
打打杀杀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她就是每天活在打杀之中的人。
她喜欢的,是她永远不会拥有的。
“啊,厉害厉害。”青青打了个呵欠,答得很敷衍。
曹睿本是兴高采烈跟她讲当今圣上的光荣事迹,见她兴致缺缺,便问:“很无聊吗?”
“有一点。”
青青是个耿直的姑娘。
心里的想法,一般都不憋着。
可她料错了曹睿。
今天之后,她才知原来这位仁兄也是朵怒放的奇葩,脑回路不是常人可比拟。
正如青青所说,他是当今圣上慕容泽的脑残粉,所以在他看来,任何明示暗示以及表示圣上不英明神武威武雄壮的,都是在耍流-氓。
曹睿拉下了脸。
“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最精彩的地方了。”
青青:……
她并不知道所谓的精彩是什么。
只是听他说到一个穿着红衣的大恶人时,她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不仅是衣着,还有那些行为,甚至那些欠揍的话,都让她觉得无比的熟悉。
熟悉到让她挑眉。
当她终于忍着困意,听曹睿把这些故事讲完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青青抬头望天。
片刻后,拍拍他的肩,道:“小睿啊,你还没有娶媳妇吧?”
曹睿脸又一红。
“问这个做什么?”
“等你娶了媳妇就会知道,只有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实实在在的,其余都是浮云。”
“此话怎讲?”曹睿并不认同,“东陵大局未定,岂有心思去想儿女情长?”
“可是这所谓的大局,也不是你能左右的啊。”
“陛下尚未册立中宮皇后,我等岂能在陛下之前?”
“嘶,这逻辑……”这辈子基本上就跟脱单无缘了。
青青开始同情起这个东陵。
如果真如他所说,他们都唯当今圣上马首是瞻,那他,岂不也是个钢铁直男?
想到太和殿上一群黑压压的铁光棍,青青觉得……
东陵国运堪忧啊。
但这不是她要苦恼的问题。
她听了个故事,却并没有把这故事里面任何一个救世的英雄放在心上。
相反,她倒同情起了反派。
这么多年处心积虑,最后连个屁都没放出来,就被人给招安了,一定很憋屈吧?
求不得,怨憎会。
上苍对他何其残忍,苦苦经营了这么久,最终却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又有谁,站在他的角度看过问题呢?
所有人都迎来了美满的结局,他却仍旧孤身一人。
甚至,还要背负着罪孽,独自去面对一堆收拾不完的烂摊子。
众人皆道,他罪有应得。
可这罪的源头又是什么呢?
难道只因生在帝王家,又不是嫡出,再不如兄长狡猾,便要活该受这千夫所指?
那不公平。
这世间,对他从未有过公平。
他一直是一个人。
“对了,在你的故事里,那个红衣男人是什么下场?”青青忽然开口。
曹睿皱眉。
什么叫他的故事。
这本来就是真是发生过的事。
不过既然她问了,他还是如实道:“这种杀兄弑嫂的人,就算没有人替天行道,也终将众叛亲离。”
“这么说,也有些道理。”青青点头。
她态度变得很快。
曹睿一滞,片刻道:“青青姑娘也觉得这种人十恶不赦罪有应得罪该万死?”
“我只是觉得有些困了。”
“……啊?”
“刚刚做过剧烈运动,后又跟小睿你畅聊一番,现在竟觉得有些困倦。”
说罢,她真伸手撑着头,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
曹睿傻眼。
对方神态变化太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愣了片刻,才道:“那……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