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从卫生所出来,齐悦兜里揣着黄医生给她手绘的药材图案,心底暗自欢喜,没想到当地还真有宝药,她过两天就去山上试试运气。
齐永福却不同意:“山上危险,你一个姑娘家上什么山?”
齐悦安抚道:“往年我也跟着爹娘去山上砍柴,没遇到危险,我这次就是去碰碰运气。”
齐永福眉头拧了拧:“你爹娘这会可没工夫陪你上山,你真要去,爷爷陪你。”
这次却换成齐悦反对:“山上阴湿,您可不能去。”见他竖起眉头,齐悦举手保证,“我就在山脚转悠,保证不入深山。”
齐永福这才应了,齐悦喜滋滋地带着他去了收购站,将齐兴国虎蛋兄弟俩收集的蝉蜕卖了,得了三毛钱,而后去邮局。
齐悦本是要翻查一周前那件包裹的寄件人地址,柜台的工作人员却先给了她一封加急信,说是这几天暴雨不歇,延误了送信。
看到信封上的寄件人栏上写着“雷军”二字,齐悦的心猛跳了一下,快速撕开信封,抽出了信纸。
力透纸背的文字,一个个跳入眼帘,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强势又让人无法抗拒。
信纸上只写了两件事,其一是他选择第二个选项,不退亲,他等她。
其二解释了手表的来历,那是他的战利品。
“同志,齐悦同志,”柜台工作人员敲着柜面唤醒她,问道,“上周包裹寄件人的地址你还要吗?”
齐悦折起手中的信,面带歉意地说道:“不要了,包裹是我朋友托人寄来的,我之前搞错了,给您添麻烦了。”
柜台工作人员只抱怨了一句“以后搞清楚再来”就放过了她。
齐悦再次道了歉,又买了信纸、信封和邮票,而后走出邮局。
抬头望着被暴雨冲刷过的碧蓝天空,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仿若自己的心灵也经过冲刷,重新明媚起来。
这一刻,她忽然明悟,虽然她给了雷军两个选择,但潜意识里却是盼着他等她的。
而他,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便给各自一个机会。
回到家,正好是中午,她将卖蝉蜕所得的三毛钱交给齐兴国虎蛋兄弟俩,吃完午饭,齐悦摊开信纸,落笔回信。
只是刚落笔又顿住,她不知该写些什么。
想了想,将近日的生活琐事捡了几件写了上去。
暴雨过后,草木疯长。
水畔沟边,水蕨菜茂盛,家中的女人们或半大的孩子都会拔水蕨菜回家,或炒菜或凉拌,嫩滑可口,非常美味。
与此同时,水田中的稗子也长得飞快。
稗子在幼苗时与水稻无法区分,拱秧草的时候没把它除掉,它便长在稻子和稻子的间隙里,和稻子一起争着养分,争着空间,生命力旺盛得很。
其实,稗子是小麦的祖先,结出来谷粒营养价值很高,但其产量远低于水稻,且根茎细长,又先于水稻成熟,根茎会被成熟的稗穗压弯,垂落到水里,被水浸泡的谷粒很快发芽,或落入田中,等待来年发芽,生生不息。
雨季之后,稻子长的有膝盖那么高了,水稻与稗子的区便明显了,禾苗在分叶的地方有毛,而稗子是没有的。还有它的外观也是不一样的,稗子的叶子尖长一些。
即便如此,拔稗子的艰辛比一月前春耕时半点不弱,社员们一大早下田,弯着腰在一行行的水稻间拔除稗子,以及其他杂草。
水田里最少不了的是吸血蚂蟥,且比春耕时更多。
齐悦一挽上裤脚下田,就被村民善意调侃,说她的腿又白又嫩,肯定最遭蚂蟥喜欢。
事实也是如此,刚下田不过一刻钟,齐悦抬腿,就看到小腿上扒着一条腹部鼓胀的蚂蟥,头皮顿时发麻,下意识用手撕扯蚂蟥,但蚂蟥吸盘吸得紧,根本扯不下来。
余秀莲发现她这边的情况,三两步走到她身边,猛地一掌拍在她的小腿上,小腿被拍得通红,好在蚂蟥也被震落。
余秀莲眼疾手快地用一团泥裹住落入水中的蚂蟥,扬手将泥团甩到田埂上,一边解释道:“等太阳大了,蚂蟥会被晒死。”又心疼地望了眼她流血的小腿,“你这傻孩子,难道忘了蚂蟥是不能扯的吗,越扯血流得越多。你要是不想拍它,就拿团泥将它蹭下去。”
齐悦乖乖听教,不敢反驳说她不是忘了,而是第一次遇到,至于原身的记忆,刚刚那种情况下她没想起来翻找。
不远处的一片田正是知青负责,忽然传出“蚂蟥咬我”以及喊救命的声音,闹得人仰马翻的,禾苗都被踩倒不少,也让准备继续说教的余秀莲住了口,觉得齐悦虽忘性大了点,至少没有喊叫让人看了笑话。
被看笑话的正是白明珠,她在其他知青的帮助下终于拍落了蚂蟥,但一双眼哭得通红,再也不肯继续下田,穿上鞋就往回跑。
一名女知青不高兴地说道:“都插队好几年了,年年被蚂蟥咬了就闹这么一出,烦不烦。”她转头对领队的男知青道,“秦伯清,现在是包工制,咱们十来个知青负责这二十亩田,她这样走掉,工分怎么算?”
领头的男知青秦伯清已经快三十了,一张脸晒得黝黑,乍一看,跟当地农民没有两样。
他有些为难地望了眼走远的白明珠,而后对女知青道:“先让她休息一上午,中午我劝劝她。”
女知青并不满意:“她能休息一上午,那我也休息,谁也不比谁娇贵。”
其他女知青随之应和道:“就是,就许她白明珠休息,咱干活,凭什么?”
秦伯清被逼问得面红耳赤,想要说什么,边上的带眼镜的男知青拉了他一下,低声提醒:“别为了看不上你的女人犯众怒。”
“谁,谁看上她呢?”秦伯清一张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反驳,“我,我没有。我就是看她身体弱,咱们知青组都是兄弟姐妹,要相互帮助。白明珠的活,我替她干。”
带眼镜的男知青“呵呵”两声,不再搭理他。
那些女知青冷嘲热讽:“既然都是兄弟姐妹,秦组长可不要厚此薄皮,你也帮帮我们,让我们去休息好不好?”
齐悦隐约听到知青那边的争执时,白明珠恰好走到她身前的田埂上,脚步停住,抬着下巴睨着她。
齐悦连头都没抬一下,弯着腰拔稗子,白明珠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些泥腿子的活,就留给你们这些泥腿子干,我很快就能回城,明年就能跟秋实哥哥一样上工农兵大学。”
原本不准备理会她的齐悦,猛地拔出一颗稗子,带起一串泥水,飞溅到来不及躲开的白明珠脸上,在对方的惊叫声中,齐悦不甚真诚地道歉:“对不起了白明珠同志,我这泥腿子身边总少不了泥水,我建议你以后离我们这些泥腿子远些。”
白明珠用袖子擦脸上的泥水,却越擦越花,气得她的脸都歪了,手指着齐悦大叫:“你是故意的!”
“白知青,你有空在这跟我争论,不如先想想怎么跟其他知青相处吧。”齐悦抬手指了下朝这边走来的四名女知青,抬腿往稻田深处走。
“白明珠,走这么快干什么,等等我们。”四名女知青脸上带着笑赶了过来。
白明珠脸色变了:“你们过来干什么?”
“自然是和你一块回去休息啊。”
四名女知青嬉笑着,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撞她推她,寡不敌众的白明珠很快跌入水田中。
尖叫,厮打,混战,乱成一团,还是那群男知青们赶来才拉开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