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回到外婆家后,齐悦没让他多留,吃过午饭就赶他回家,毕竟他的假期只剩下四天了,她不能霸占他剩下的所有时间。
雷军也没强留,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他便骑上车走了。
却不是回家,而是折回镇上。
镇子下午的气氛明显比上午紧张,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镇上野狗肆掠的事情,但脸上又莫名地透着喜色。
以往在街面上来回游蹿的红袖章消失不见。
雷军没有停下打听,径直去了卫生所。
卫生所里残留着血腥气,他抬脚跨进门,黄医生看到他愣了一瞬:“你怎么回来了?”随后又问,“那姑娘呢,她去找你了,你可碰到她了?”
雷军信步走到桌前坐下,拿出一盒膏药放在桌面上:“我上午送她回家了,她让我感谢你给她送的药。这是剩下的药钱。”
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十块钱推了过去。
黄医生脸色唰地变了,他猛然起身瞪着他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雷军起身,淡然地回道:“齐悦说你这药很贵,她上午给的两块钱肯定是不够的,我便过来替她把钱补上。”
“真的就只是这样?”黄医生凝着眉头问他。
“黄医生觉得还有什么别的吗?”雷军淡淡反问。
黄医生盯了他半分钟,但他的脸色与眼神至始至终都是一样,平静,又让人探不出深浅。
黄医生叹服又气恼,伸手将桌上的十块钱放入口袋:“我这药用多种中草药熬制而成,一盒价值五块,我收你十块,你三天后再来取第二盒,擦上半年,你眉骨下的疤痕就算不能完全消失,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伤眼睛。”
被嫌弃伤眼睛的雷军没有生气,也没有拒绝,又补了一句:“再加一盒,我回头把钱给你。”
“有两盒就够了,你要那么多干什么?”黄医生神色不虞,“你就算想要,我也没有那么多功夫熬制。”
“多的一盒给齐悦,她下次来时,你熬好就行。”雷军淡淡说道。
黄医生神色缓了缓:“既然是给那姑娘的,我就应下了,钱你也不用给了,我看她顺眼白送。”
雷军的目光骤然一深,盯得黄医生变了脸色才道:“不用,今天五点前我拿钱给你。”
说完,收回目光,抓起药膏盒子转身朝外走。
黄医生这才从他眼神压力下恢复过来,也隐隐明白他为何警告自己,心中好气又好笑,开口叫住他,走到他身边低声道:“那人的命是保住了,但似乎被吓傻了,话都说不清楚,我这小小卫生所可不治不好他,让人送他去县医院了。”
雷军看了眼手中的药膏盒子,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低声道了一声“谢谢”,抬脚跨出门槛。
拐了两条街,来到派出所,一排青砖黑瓦的房子,正屋是招待室,此刻人进人出很是忙碌。
其中一个带大岗帽的黑胖青年,看到门口的雷军后,用力揉了揉眼睛才惊喜地迎上去:“雷连长,真的是您!我还以为看错了。”
雷军眼里也露出笑意,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小子比在部队里可长了不少肉,可是这一年伙食改善得好?”
青年取下大岗帽摸着头皮嘿嘿笑着:“是我娘嫌弃我瘦溜,天天给做好吃的。不过,我还是怀恋跟大伙一起吃大锅饭的日子,大伙一起训练,一起上战场,那才叫畅快!”
屋里其他人听到他的话都笑了起来:“周琼,你还真去过战场?不是吹牛吧?”
黑胖青年的名字正是周琼,他扭头冲同事们说道:“你们老说我吹牛,现在我老连长过来了,你们问问他,我是不是吹牛。”
周琼的同事们纷纷看向雷军,只一眼感受到一股与他们截然不同的气质,那是经过战场磨砺才有的气质。
众人肃然起敬,纷纷起身与他招呼,互通姓名之后,其中一个与周琼平日关系不错的公安还真开口问他:“雷连长,小周平日里总跟咱吹嘘他上过战场,是不是真的?”
雷军闻言朝周琼看了一眼,周琼神色立即紧张起来,直到雷军点头“嗯”了一声,周琼顿时眉开眼笑,冲雷军敬了个礼:“谢谢老连长为我正名。”
而后,挺胸抬头,睥睨四周同事:“都听到了吧,我老连长都给我证明了,我可是真真正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军人!”
说着,又掀开衣服露出后腰上的一道疤痕:“看到吗,这就是我在74年珊瑚岛战役上留下的勋章,以后都要随我一辈子。”
听到他这话,四周同事又羡慕又嫉妒地围着他后腰打量,雷军淡淡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不想,却有一人忽然上前拍了周琼后腰一下,哈哈大笑:“周琼,你小子可这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咱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后腰上的疤痕分明是你七岁那年,玩爆竹不小心被炸伤留下的,当年你哭得哇哇的,全村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至今都有人说起。”
周琼被揭了老底脸色涨红,四周还一片倒彩声,他又羞又窘,余光瞥到雷军脸上那道疤,顿时叫了起来:“我腰上这块疤是假的,但是你们看到我雷连长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耳后根的疤痕没有?那是真真正正的勋章,就是珊瑚岛战役上留下的。当时我们跟在雷连长后面第一个冲上了岛屿,南越猴子的炮火那个猛啊,雷连长浑然不惧,身先士卒,率领我们攻占高点……”
周琼越说越激昂,周围的人听得入迷,忽然一只手掌搭在周琼的肩上,打断了他的话。
雷军神色淡淡地说道:“过去的事没什么好提的,我过几天要回部队,今天找你聊聊,你这会得空不?”
周琼还没回应,屋里其他人不干了,纷纷喊道:“雷连长,你行行好,让小周把你的英雄事迹讲完,然后他的活我们都包圆了。”
“屁,我的活都干完了,用不着你们帮,我去找所长请假去。”说完,周琼冲出大伙的包围,冲到所长办公室请假去了。
其他人只好去围雷军,开口求他讲,但雷军拒绝了,他又自带一身气势,别人也不敢强求,正怏怏不乐时,周琼和所长一并出来了。
“你就是小周的老连长吧?”所长满脸笑意地过来,张开双手握住雷军的手,热情地夸赞周琼,“小周这孩子性子好,又能干,尤其这一年进步很大,已经是所里的骨干成员,我得代表所里所有人,感谢雷连长为我们所里培养出这么好的苗子。”
“所长说反了,”雷军摇头,诚恳地对他道,“周琼是我兄弟,他能得您的大力栽培,我得感谢您,也感谢在座的各位对小周的照顾。”
听到他这话,众人笑意连连,又纷纷摆手说是小周勤奋肯干,大伙给的帮助有限云云。
相互客套着,但也蕴含着真心,又聊了几句,雷军便领着周琼出了派出所。
出门之时周琼还摸着头嘿嘿笑着:“是所长他们夸得太过了,其实我还有好多不懂的东西。”
“不懂就多学,多请教。”雷军提点他一句。
周琼立马立正行礼:“是!”
雷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抬手拿下他的手:“你现在不是我的兵了,不用我说一句就敬礼。”
“雷,雷连长,你,你笑了……”周琼惊愕地望着他嘴角的笑意,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雷军敛下嘴角的笑意,脸一沉:“怎么,我还不能笑了?”